暑假,對于大部分中小學生來說,是放松、調整的好時期,但對于留守兒童來說,卻有可能成為一個安全監管的“真空期”,沒有了學校的監管、家中又缺少家長的照料,留守兒童的身心健康,一定程度上遇到挑戰。
不讓留守兒童的安全“失守”,需要政府、社會、家庭等多方共同努力。
假期成留守兒童監管“真空期”
“暑期到了,原來在學校寄宿的幾個孫子和孫女都回到了家中,但父母都出門打工了,家里只有年近七旬的老人,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打理家務和農活,能幫孩子做好飯就不錯了,其他的難免顧及不過來,安全問題,只能由大孩子照顧小孩子。可孩子生性調皮,活潑好動,家門口的小池塘、家中的電器、開水等都有可能成為潛在的隱患。”在采訪中,很多留守兒童相對集中的地區,當地負責人都有類似的擔心。
采訪中記者發現,盡管我國留守兒童的監護狀況已經較之前有了明顯好轉,留守兒童身心健康的保護已經得到全社會的關心和重視,但暑期留守兒童的安全問題依然不容忽視。尤其是一些經濟基礎相對薄弱的地區,放假期間,孩子主要由祖輩照顧,或者干脆由孩子自己“當家”的現象依然普遍存在,保護孩子身體與心理的健康安全,成為暑期的“頭等大事”。以寧夏為例,作為西部欠發達省份,政府組織及自發的外出務工成為農村地區勞動力的重要就業及脫貧途徑,農村勞動力轉移輸出雖然有助于家庭增收,但是不可避免地導致留守兒童與父母長期分離,缺乏有效的監護和照料。
“我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家的孩子就是我們在照顧,小兒子家的孩子由他們兩口子在照顧。老大家的兄妹倆天天打架,老二家的孩子就很乖巧。”說起自己的幾個孫輩,銀川市良田鎮和順新村的虎志遠感受最深。
虎志遠的大兒子前幾年和媳婦離了婚后就將孩子托付給父母,外出打工。“我們都是大字不識的農民,能做到的,也就是給孩子做做飯,其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虎志遠說,現在最盼望的,就是大兒子可以經常回家。
截至2017年6月底,寧夏農村留守兒童4693人,其中,委托祖父母、外祖父母監護的有4501人, “隔代看護”成為留守兒童看護模式的主流。不久前,寧夏回族自治區民政廳委托中國人民大學和寧夏大學對寧夏全區留守兒童進行了抽樣調查。調查結果顯示,這種隔代看護存在三大問題:第一是看護人文化程度偏低,第二是大部分看護人年齡較大,第三是看護人的身體狀況欠佳。
“根據調查的結果來看,隔代看護導致孩子在安全上監管不足、學習上缺乏有效輔導,此外,老人不同程度存在對兒童的教育方式、行為約束、關愛疏導等能力不足和方法不當的問題。”寧夏回族自治區民政廳社會事務處處長馬玲介紹。
“兒童之家”解決最后一公里
短期內父母出門務工、家中老人看守的現狀難以改變,留守兒童的暑期和長期監管,只能由政府和社會共同承擔起來。采訪中記者了解到,如今,各地都在探索通過“兒童之家”和“三留守”關愛行動督導員等舉措,力圖解決關愛留守兒童“最后一公里”的問題。
8月3日下午兩點,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固原市原州區楊郎村,還在放暑假的小雨(化名)、瑤瑤(化名)姐妹倆像往常一樣,背著書包一起出門。跟以往上學不同的是,這次的目的地是村支部委員會大院。這個本該只有開全村大會才會熱鬧的地方,現在經常充滿了孩子們的笑聲。
小雨和瑤瑤是一對留守兒童,妹妹瑤瑤出生后不久,父母便去外地打工,姐妹倆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我爸爸媽媽一年也就回來一兩次。只有他們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才能聯系到。今年暑假,村上的叔叔阿姨帶我們來到了這里。這里不僅有跟學校一樣多的小朋友一起學習和玩耍,圖書室還有好多書可以免費看呢!”
小雨口中的“這里”指的是寧夏政府投資在楊郎村新建的“兒童之家”。“我們村附近有幾個河壩,每年暑假都有一些不聽爺爺奶奶話的調皮孩子結伴去那里玩,一個閃失就容易出大事。”在楊郎村支部書記曹輝看來,村里24名留守兒童的“假期安全”是建立兒童之家的初衷。
“2016年,我區投資了140萬元,在留守兒童較多的村建立了20個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聯系點,在此基礎上,2017年,自治區政府將兒童之家建設列入了民生實事,投入1000萬元,在農村社區建設了200個兒童之家。”自治區民政廳社會事務處武俊華說。
曹輝介紹,根據全區兒童之家的建設要求,民政廳劃撥專項經費為兒童之家購置了電視、電腦及各類文體用品,村上不僅為兒童之家提供場地,還配套了專門的閱覽室、電教室、體育廣場,并建立了兒童心理輔導中心,派專業老師為有困難和心理障礙的孩子排憂解難,保證每一個孩子的健康成長。
“從剛來活動中心在墻角邊摳手指,到現在可以和新來的志愿者主動打招呼;從怯懦自卑到現在可以站在村民面前唱歌跳舞……兒童之家不僅僅是給留守兒童提供了一個活動場所,還是一個成長與交流的大平臺。”曹輝高興地表示。
規范兒童之家建設的管理辦法也進一步出臺,要求做到硬件建設“五有”:有活動場地,有儀器設備,有文體器材,有宣傳陣地,有特色項目;軟件建設“五全”:機構健全、制度齊全、計劃周全、隊伍健全、資料齊全。并嘗試通過第三方評估,以評促建,以評促改,評建結合,探索建立農村留守兒童和困境兒童服務標準化建設和科學評估體系。
為了使留守兒童相關工作進展順利,2017年,自治區政府還出資800多萬元,為全區2252個行政村各配備了一名“三留守”關愛行動督導員,督導員每人每年補助3600元。西吉縣新莊村袁桂清,便是其中的一員。
“今年天氣干旱,村里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增多,村里28名留守兒童,我都要格外留意。”25歲的袁桂清今年4月份當上“三留守”關愛行動督導員。“我們組建了一個微信群,將所有留守兒童的監護人拉到群里,方便他們及時了解孩子的近況。只要群里的父母喊上一聲,我就會在閑暇的時候找到孩子讓他們視頻聊天。我發現可以視頻聊天后,孩子和父母明顯變得親近了,孩子也變得活潑了。”
記者了解到,除了村里會計的工作外,袁桂清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對村上的留守兒童進行摸底,對他們的生活、學習情況做初步了解,碰到生活困難或特殊兒童會更加關注,并且定期會將這些信息匯總上報。在基層民政專干看來,這份工作意義重大:“能夠讓我們實時掌握各種數據和動態,便于更好地開展工作。”
社會合力方為治本之策
今年暑假到來之前,曹輝在覆蓋全村每戶人家的楊郎村全體村民群里發出了一條召集信息:“村上在暑假期間決定為本村兒童開辦課程輔導,望本村在校大學生有意者和村上聯系。”消息一發出,就得到了許多大學生的積極回應。
“你看,不到一個小時,已經有六七個大學生報名了。”曹輝拿出手機一邊給記者翻閱一邊說道。通過這個簡單快速的辦法,兒童之家最終召集了8名本村大學生志愿者,他們也都承諾每年寒暑假會回家鄉為孩子們輔導。
在武俊華看來,解決留守兒童“空心”問題,兩個合力必不可少。“最重要的,是家長們自身的力量。現在有一種現象,一些家長覺得政府關愛留守兒童就是幫助他們養孩子,我們要求督導員入戶與每一家的監護人簽訂責任書,就是要告知家長們,沒有什么能夠代替父母對孩子的愛,作為監護人,是權利,更意味著責任。其次,是政府與社會的力量。關愛留守兒童,涉及教育、衛生、民政等多個系統,群策群力,方能事半功倍。”
固原市民政局局長馬曉華舉例道,不久前,西工大航天科普志愿者走進固原市原州區、西吉縣、隆德縣等地,開展“大手拉小手·關愛留守兒童航天科普知識活動”,讓山區里的留守兒童看到了飛機、航空器等等新科技,還認識了宇宙的秘密,真正開闊了視野。
在之前的抽樣調查中,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調查與數據中心的王衛東教授和寧夏大學政法學院的羅強強教授發現,與非留守兒童相比較,留守兒童在家庭結構、經濟狀況、監護人、與父母的聯系、政府和社會的關愛、社會行為和心理狀況等方面存在較大“隱患”。他們認為 “兒童之家”與配備“三留守”關愛行動督導員的經驗,對于當前預防農村留守兒童的這些“隱患”發揮了重大作用。
如何進一步調動社會積極性,從而形成全面關愛保護留守兒童的合力,有學者建議:政府應當鼓勵社會力量通過開展慈善捐助、實施公益項目、提供志愿服務等方式,積極參與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同時,政府應當進一步完善政府購買留守兒童服務的制度,從承接主體、服務方式、結案評估等方面進行規范,引進專業社會工作機構為這些孩子提供關愛照料、心理疏導、監護干預指導等服務,依法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使他們安全無虞、生活無憂。對在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中作出突出貢獻的單位和個人予以表揚獎勵。各級部門要將關愛保護留守兒童工作納入到“精準扶貧”清單中,以農村創業就業培訓為契機,以農村電商發展為平臺,為農村留守兒童父母創造就業和發展機會,從而真正為留守兒童織就一張安全之網。(記者 朱 磊)